文｜法治时代  

01\前言

最近一段时间，抖音、快手、头条、微信公众号、视频号、微博等都在持续发酵着“唐山打人事件”，各种传闻甚嚣尘上，质疑之声不断，由于信息渠道不畅、魔幻事件频发，导致大家再度想起张扣扣“血亲复仇”事件，有关张扣扣的视频、文章铺天盖地，笔者大概浏览了一下有关张扣扣的视频，大多使用“隐忍22年后张扣扣替母报仇”、“忠孝仁义道德”、“孝子、好孩子”、“曾经是保家卫国的战士，保护了人民和国家，却保护不了自己的母亲”等褒扬的句子，绝大部分视频发布后不久，点赞量就会达到10万+，太多人赞叹张扣扣是个血性男儿、有志气、是条汉子，笔者也觉得复仇有修正客观现象的合理性，能催发人们的良知。

02\张扣扣“血亲复仇”案

1996年8月27日傍晚，13岁的张扣扣和姐姐正走在回家的路上，亲眼目睹了母亲因为口角，正被王家人殴打，张扣扣急忙找来父亲，总算拉开了正在动手的王正军和王富军。与张家一向交好的王自新这时却突然来了一句“打呀！往死里打，打死老子顶着”，因为这一句喊话，刚被拉开的两人又上前殴打张母汪秀萍，王氏兄弟其中一人更是抄起一根木棍朝着她头就是一棍，汪秀萍后脑被打中，应声倒地，当场身亡。

命案发生后，有村民拨打报警电话，警方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进行调查，而为了能够及时侦破这起案件，法医决定对汪秀萍进行开颅验尸。从汪秀萍倒地死亡到警方封锁案发现场再到解剖，这一段时间，张扣扣始终都站在母亲尸体旁。

1996年12月5日，当地法院对该案件作出了一审判决，法院认为，案件起因是双方打架斗殴，所以王正军被认定为故意伤害罪，而非故意杀人罪。王正军因为当时年龄未满18岁，属于未成年人，最后判处有期徒刑7年，后又经改造减刑，只服刑了4年。

13岁的张扣扣不明白，母亲明明被打死了，杀人者为什么没有抵命。

母亲死后，张扣扣变得寡言少语，不愿与外人接触，读完初中的他，在家待了一段时间后便外出打工了。不久，村里号召入伍参军，从小就想当军人的张扣扣回了家，但这次回家不是因为喜欢，而是为了报仇。当兵的时候，领导曾问起过他为何要来当兵，他回答是锻炼身体，然后给母亲报仇，部队领导吓得连续给他做了好几天的思想工作。

退伍后，张扣扣四处打零工，生活过得非常艰辛，生活的难堪，他无处化解，仇恨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

2018年春节前夕，张扣扣回到家中，心生落寞。而邻居王家不仅住上了洋房，还换了新车，一家人的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张扣扣十分恼怒，那一刻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报复这个杀害母亲的一家人。

2月15日除夕这一天，王家的老大王校军和老三王正军从县城开车回到老家接父母过年的时候刚好被在自家楼上的张扣扣看见。虽然差了一个老二王富军（王富军在外面找了一个对象，过年时去了女方家里），但他觉得这个机会十分难得。

于是，张扣扣戴上帽子和口罩，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单刃刀，偷偷跟在他们后面寻找机会。终于，在王家兄弟回家的路上，张扣扣动手了。

当时王正军只顾着走路，丝毫没听见后面的脚步声。张扣扣快步走到他的身后，拿出尖刀就朝着王正军的脖子抹了过去，王正军还未来得及呼喊，就直接倒在了地上。走在最前面的王校军丝毫未察觉到任何动静，张扣扣拿起尖刀追上王校军，朝着他的腰部就捅了过去。慌乱的他还没反应过来，身上已被连捅了数刀。

杀了二人后，张扣扣拿着刀就朝着王家跑了过去。刚进王家，他就碰到了王自新，依然是先割喉，再补刀，而年迈的王自新根本做不出任何有效反抗。杀了王自新后，他平静地说道：“妈，我终于为你报仇了”。随后从家里找来一桶汽油，将王校军的汽车给点燃后，扬长而去。

本想直接去自首，可是突然想到自己已经有很多年没在除夕看烟花了，于是，他选择了先离开，傍晚，他偷偷的去了母亲坟上，给母亲烧了些纸钱。晚上，看着天上漂亮的烟花，一夜未眠。2月17日一大早，吃过父亲亲手煮的面条后，张扣扣来到了派出所投案自首。

2019年4月11日，在陕西省高级人民法院的法庭上辩护律师询问张扣扣为何要杀害王家三人？他只说了4个字：为母报仇。面对检方指控，张扣扣否认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在报复社会，他认为自己没有给社会造成恐慌，他说：“对生活不满的人多了，每个人都杀人了吗？我又不是神经病！”

2019年7月份，陕西市中级人民法院下达最终判决，因故意杀人、故意损坏财物罪，张扣扣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死刑执行前，张扣扣对年迈的父亲只留下了五个字：“爸爸，没事的”，然后，坦然赴死。

03\可能存在的司法不公

张扣扣蓄意报复，非法剥夺他人生命，连续导致3人死亡，还故意毁坏他人财物，严格意义上来说，人们应该把他看成野蛮暴力、十恶不赦的恶魔才对，可是现实生活中，人们普遍把他看成了手刃仇敌、快意恩仇的大英雄，这是为什么？笔者认为，这是人们的同理心使然，是司法公信力缺失，让大家担心自己成为下一个张扣扣！

母亲惨死后，法律没有抚平张扣扣心中的仇恨，他从始至终没有认同第一次的法院判决，即使在他连杀3人报仇雪恨投案后，有关部门仍然没有对当年的判决重新调查过，对当年案件中是否存在徇私枉法行为无人问津。

张扣扣和姐姐张丽波说：当年是王富军先骂母亲才导致口角的；

法院判决书说：“因过往与王家有矛盾，汪便朝被告人之兄王富军脸上吐唾沫，遂引起争吵。”不敢想象，法官竟相信这些。正常人是不会往别人身上吐唾沫的，何况一个处于弱势的妇女朝一个强势的男人脸上吐唾沫，这可能吗？不否认，张扣扣母亲吐了唾沫，但往别人脸上吐的可能性太小了!

张扣扣和姐姐张丽波从头到尾目睹了母亲被王自新、王富军、王正军三父子当场打死的整个过程，他们说：亲眼看到是王家老二王富军把母亲砸死的。后经当地法院判决认定，时年未满18岁的王家三儿子王正军为过失杀人的凶手。考虑到其未成年身份，判定其服刑7年，赔偿张家经济损失9639.3元。另外两个参与殴打张扣扣母亲的人，王自新、王富军则免于任何刑事责任。

“原告人张福如最后要求被告人王正军给其赔偿经济损失二十四万元人民币……”

“经查，被告人王正军家庭困难属实……”、“其余一千五百元限王自新在本判决生效后十日内付清……”，不敢说那时王家不困难，但以这个借口来不赔偿，显得非常可笑，更可笑的是，法庭同意了，只判赔偿1500元。说白了，就是那个时候，撞死农村一头牛，赔偿1500元都不行。

张扣扣故意杀人案审理过程中，他的辩护律师考虑到张扣扣的身体状况曾委托精神病鉴定专家，对他的精神状况作出鉴定，认定张扣扣在作案时有急性应激障碍，控制能力弱，也向法院申请了专家出庭作证，却被陕西省高级人民法院驳回。

相比之前因为醉驾造成2死4伤谭某某的疑似间歇性精神病，张扣扣的急性应激障碍更有说服力。

04\任重道远的司法公信力

张扣扣“血亲复仇”已经成为人们争相传颂的“正能量”故事，这种现象背后折射出人们对司法公信力的失望，甚至是绝望！

在中国，法律“工具论”思想一直占据主导地位，从各级司法机关年度报告或者工作计划中千篇一律的“为***保驾护航”可见一斑。这一观念使得司法机关及司法人员在司法过程中更加注重法律的“工具性”价值，从而忽视了依法治国、执法为民、公平正义的价值理念。在司法过程中，经常出现不以事实为依据，而以某个人或某机关意见为准绳的枉法现象，导致冤假错案层出不穷，腐败丑闻频频曝光，使公众对司法工作人员的印象一直停留在无能与无德层面。

而那些遭遇不公的当事人及其亲属，则会倾家荡产的不断申诉与控告，他们会穷尽一切办法，通过各种渠道和媒介公布事实真相，甚至会制造出祸及无辜的极端事件，从而严重降低了司法公信力。

我们可以随机问一下自己身边的人，当他在发生诉讼时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什么？我想大家基本上都会想着“找关系、托熟人”，以期案件能朝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这虽是中国人情社会的历史原因使然，但也极大反应出人们对司法工作人员的不信任。近年来，群体信访和个体信访量逐年上升，信访不断升级，各种问题和矛盾焦点向上级机关乃至中央聚焦，而且愈演愈烈，对社会稳定造成巨大影响。

不断攀升的涉诉信访折射出司法公信力不足，是人们对司法不信任的最直观表现和结果。

解决这一问题的唯一途径严惩司法腐败，认真对待每一个敢于实名控告的百姓，依法纠正冤假错案，切实担负起维护公平正义的职责。

唐山烧烤店打人事件引发了网络实名举报井喷效应，各大平台出现了大量的举报、控告各级政法人员违法犯罪、不作为、乱作为的短视频与控告信，直接打脸“司法公信力”，从政法队伍教育整顿期间几万干警被处理，到几十万封控告检举信件杳无音信；从全国数百万遭遇不公者倾家荡产常年奔波在信访、申诉路上的“盛况”，到涉法涉诉控告、申诉程序的空转与死循环，无一不让老百姓绝望，无一不让民怨沸腾。而“铁链女”、唐山打人事件等更是把民众对司法机关的怨愤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前苏联哲学家马雅可夫斯基说过：“当社会把你逼到走投无路时，不要忘记你身后还有一条路，那就是犯罪，记住这并不可耻。”张扣扣等被誉为“英雄”，既证明“这并不可耻”，更说明司法机关作为维护“社会公平正义的最后一道防线”，其公信力建设任重而道远。

05\后记

推人及己，在一个司法不公的社会，谁都可能是受害者。

司法腐败分子为满足一己私利，注定就会有无辜者遭遇牢狱之灾，甚至脑袋落地！我们回顾一下已经平反的诸如念斌案、聂树斌案、陈满案、呼格吉勒图案、于英生案、陈夏影案、钱仁凤案等等，这些案件的制造者们，通过歪曲编造事实使无辜者蒙冤，甚至被送上了刑场。冤案纠正后，枉法者们并没有被严厉追责，从而使得更多的从业人员更加肆无忌惮，其后果可想而知…！

有人说，张扣扣不应该杀人，葬送了自己，他妈妈地下有知也不希望他这样！忍是应该的，让是应该的，宽容是应该的，但有个底线！母亲在自己眼前被几个男人嚣张地打死，凶手逍遥法外，换成你忍受得了吗？

其实张扣扣已经做得很好了。多名村民回忆，王自新倒地时，张扣扣指着杨桂英(王校军母亲)说了一句：“与你无关，我今天不杀你。”也没有为自己亲人（父亲、姐姐)绝后患而杀光王家小孩。要知道，杀一人是死刑，杀十人也是死刑啊！由此可以看出，张扣扣有着自己的为人底线，也许罪，绝非恶极。还是那句话：“当社会把你逼到走投无路时，不要忘记你身后还有一条路，那就是犯罪，记住这并不可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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