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靳金保毒杀案|一碗猪肉引发的疑案,喊冤18年,望最高院再审
撰文|杨律
要不是这案子,年底,靳金保就退休了。
但他终究没能等来解甲归田、含饴弄孙的悠游岁月。
2005年8月15日,山西省长治市壶关县公安局将他带走,从此他再也没有回过家。
带走的原因是一个傻子指控他共谋投毒。
中毒的是下内村同村靳茂林一家。
2005年7月24日午饭后,靳茂林突觉腹部疼痛难忍,很快家中5人均出现中毒症状。最终,靳茂林与他不到10个月的孙子中毒身亡。
就在十几天前的7月12日,靳茂林家也出现过一次“集体中毒”。当时,包括靳茂林在内的4人出现中毒现象,经洗胃后才脱离危险。
同一个家庭,前后脚,两次中毒,让村民一下想到:
谋杀!
经公安鉴定,两次毒源都是剧毒农药1605。
公安立案侦查,却迟迟没有破案。
案发第23天,公安发现村里游手好闲的傻子郎春山(又名郎前庭)形迹可疑,答非所问,遂将其抓获。
郎春山供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靳金保以请喝酒、给好烟、介绍女友为好处,两次指使他潜入靳茂林家投毒杀人。
该案历经7年6审。长治中院第一次判死立执、后两次判死缓。山西高院两次以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为由发回重审,却在一审没有增加任何实质性新证据的情况下,突然在第三次二审中维持了原判。
这种态度上的巨变,值得玩味!
2012年,靳金保入临汾监狱服刑,但案件仍疑点重重。18年来,被告及其家属一直喊冤不止。
现在,山西高院已经驳回了申诉,家属只能寄希望于最高院了。
案件最重要的证物是一碗肉片。
按郎春山的供述,第2次投毒,他是把农药倒在了切好的猪肉上。靳茂林的老婆称,当天中午她炒好猪肉后分给了大儿媳、三儿媳,两家又把猪肉炒菜吃了。
经咨询,该农药在100度高温下会分解,但事后公安在靳茂林家剩肉、大儿媳剩饭里都检出了农药。
更诡异的是,大儿媳家中同样吃过炒肉片的其他人却没有不良反应。
公安物证提取、检材鉴定上的失误也是导致本案扑朔迷离的原因之一。
事发当天,公安到达时,现场已经被忙乱的村民破坏。真凶可能有很多机会再布疑阵。
公安提取了20份检材,却只对12份进行了鉴定,其余的8份未做鉴定。两位死者的胃内容物也是混在一起鉴定的,检出农药,但没有说明致死量。
据郎春山称,靳金保两次都是把农药从大的玻璃瓶里倒到小的药用塑料瓶里给他的。
但检出农药的玻璃瓶碎片是公安在没有靳金保现场指认的情况下从开放的垃圾场取得。当时的笔录记载是提取了8片,照片显示是7片,送检的是10片。
投毒的小药用塑料瓶,郎春山当庭则说是他公安打的不行,就随口指认的。实际上,每次投毒后他都把塑料瓶烧了。这也是判决书采信的说法。
无论是靳金保还是郎春山,在当年的历次庭审中,他们都陈述自己遭遇了严酷的刑讯逼供。
到案的头10天,靳金保坚持无罪辩解。接下来,从晚上九点左右到第二天下午四点左右,他连续做了4次有罪供述,然后又是持续至今的无罪辩解。
这期间发生了什么?
多年以后,在监狱会见时,靳金保回忆起刑讯逼供仍痛哭流涕:
“我被抓到壶关县刑警队,关在铁椅子上11天,只吃了两次饭,每次一小碗。除上了一趟厕所外,11天的时间都坐在铁椅子上没有睡觉,屁股磨烂了,受尽了非人折磨。
他们一般是在黑夜里打我,用皮带打我。一次打的我尿裤子,两次把我打昏过去,还有一次把我的牙齿打断了,我都不知道。他们把我关在铁椅子上,下半身都用铁栏杆围着,从侧面用一个东西顶在我的锁骨上。
哎呀!痛得我死去活来。”
案卷显示,郎春山多次供述所交代的犯罪事实前后矛盾,就连他第1次投毒的水缸到底是在屋内还是屋外也说不清楚。
关于靳金保是从家里什么地方拿出农药的,郎春山的说法也是前后不一。
庭审中,郎春山对此的解释是扛不住公安的打。
当年的庭审笔录记录了两人一再陈述的刑讯逼供细节,现在读来都极为震撼!
但历次庭审都没有启动排非,壶关县公安局侦查人员王伟、李红兵、赵志刚不承认刑讯逼供,于是法庭就信了。
至于作案动机,按判决书的说法,是因为六七年前,为了家里亲戚的事,两家曾发生过冲突,靳茂林上门道歉时还挨了打。从此,靳金保就怀恨在心,蓄谋作案。
2005年7月24日,下内村村里正在唱大戏。傍晚时分,当救护车、警车呼啸地扑进村时,看戏的村民怎么也没想到:随着亡者的西去,靳金保的人生悲剧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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