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省的地级市邯郸，不仅是国家历史文化名城、有3100年的建城史、是战国的赵国都城，还拥有“中国成语典故之都”称号，专家统计出与邯郸有关的成语典故达1584条之多。但北京某幕墙公司的遭遇更容易让人想起出自邯郸当地的四个四字成语：旷日持久的时间，以卵击石的民企，言犹在耳的承诺，怙恶不悛的甲方。北京某幕墙公司邯郸项目负责人郭芸芸近日向媒体透露，邯郸市城市发展投资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邯郸城投公司）拖欠北京幕墙公司承建的项目工程农民工工资和材料款、工程款多达700万元。

承接工程，进场施工

据郭芸芸介绍，2020年5月，她的公司与建设单位邯城投公司的总包单位邯郸市邯三建筑工程有限公司 （以下简称邯郸三建公司）项目经理吕拥军就邯郸市新媒体中心项目有幕墙装饰项目进行了对接，双方约定按每平方米1200元的标准施工。该方案当时得到了邯郸城投公司的认可。

出于对邯郸市政府下属企业邯城投管理的项目的信任和对幕墙项目的了解，同时邯郸三建公司项目经理多次要求北京幕墙公司尽快做项目A座的玻璃幕墙设计和入场准备，2020年7月1日，这家北京幕墙公司的管理人员进场驻地和进行每天例会，对接图纸设计工作，与设计院商讨设计方案。

几天后的7月7日，邯郸三建公司和邯郸城投公司领导指示这家北京幕墙公司驻地负责人就玻璃和铝型材指定采购点，并按照这两家的材料型号来进行设计玻璃幕墙。

到了7月20日，玻璃幕墙设计方案通过设计院审核。7月25日，施工人员进场。在项目进场时，这家北京幕墙公司一直要求签订施工合同，邯三建公司以市委市政府领导重点关注项目为由，一方面不断催促工程进度，另一方面却以各种理由拖延合同签订。

进入8月后，在这家北京幕墙公司的一再催促下，邯郸三建公司被迫无奈以项目部名义出具了一份1300万元的施工协议。9月5日，邯郸城投公司和邯郸三建公司的领导指示北京幕墙公司驻地负责人，指定铝单板唯一厂家进行采购材料。（以上有邯三建人录音为证）

做结算时，国企推诿  

当天气渐渐变冷的时候，郭芸芸的心也渐渐变冷了起来。2020年9月16日，邯郸三建公司拿出了一份890万元的玻璃幕墙的合同，总价款与项目使用主材单价的市场流通产品价格差异巨大。对此，这家北京幕墙公司及时与邯郸三建公司进行沟通，但对方项目经理等人却说：这是邯郸城投公司给的价格，得找邯郸城投公司核对。于是这家北京幕墙公司人员和邯郸三建公司相关人员共同找到邯郸城投公司和科鸿造价公司等人进行商讨，内部人士透露说此事是董事长在操作，价格方面需要董事长确认才行，还说北京幕墙公司不是董事长的核心队伍等。

在施工现场，这家北京幕墙公司受到邯郸城投公司和邯郸三建公司两家单位的双重管理，由于合同事情没有解决，这家北京幕墙公司只好拿出很多精力追办此事，长达3个多月时间不断找领导反映情况。2021年1月2日，在项目驻地施工现场，邯郸城投公司、邯郸三建公司人员以及非施工现场的社会闲散人员约20人把北京幕墙公司施工人员强制驱逐出现场，自此以后，北京幕墙公司人员无法进入施工现场。

作为北京幕墙公司项目负责人，郭芸芸曾多次联系邯郸城投公司董事长汇报此事，并寻求具体解决的办法。“但董事长一直未回应，把事情推给副总马某某；我联系马某某后，马又让我去找邯郸三建公司董事长池某某；我联系池某某后，池又让我找项目经理吕某某；我联系吕某某后，吕又让我找邯郸城投公司主任李某；我联系李某后，李又让我找科鸿造价公司冯某某；我联系冯某某后，冯又让我找邯郸城投公司大领导（董事长）。”  

郭芸芸说：“以上这些领导就这样踢皮球、推诿扯皮，循环往复一直拖了好几个月。尽管如此，公司还是在一直努力反复地与项目相关领导积极沟通，耐心寻求解决此事的办法。”

催账不给，民企艰难

据了解，新媒体中心项目A座玻璃幕墙分项，施工主材包括铝型材、玻璃、铝单板材料，是由城投的领导专门指定了唯一的采购点。按照法律规定，每一项材料需指定三家及以上采购点，此项目主材须9家以上，指定一家采购点是违规的，单一定价，以此造成建筑物成本的提高，导致资金的浪费。

郭芸芸无奈地说：“到目前，我公司分包的玻璃幕墙项目已完工半年多时间，按进场前约定每平方米1200元，施工面积约17000平方米，总金额约2000万元，施工过程中邯郸三建公司支付部分进度材料款约800万元，剩余劳务工资款和材料款约1200万元，迟迟未结算。时至今日也没有给我们已完成的工程量做认价认量，导致我们为此工程所采购原材料款和施工的农民工工资近千万元都无法支出，公司面临巨大生存压力，已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农民工的情绪极大，已多次提出要到邯郸市政府上访讨薪的要求，甚至有几次已经准备出发，但都被我公司顾全大局在第一时间劝返。”

直到2022年1月30日，又一个年关时期，在郭芸芸追办中邯三建某某说：“现在想签合同，只能按800元每平方米签，因为城投目前给他的价格800元每平方米他作为企业不能亏损，只能给分包800元签合同，随后等城投定价后再说。”当时农民工工资和材料款等都在追着要钱，郭芸芸无奈下与邯三建签订了一份总价1208万元的合同。

这价格是直接按平米数和单平米价格定判的总价，并未对施工做出详细的认价认量，与进场施工前城投和邯三建口头约定的价格相差700万元。这700万元何时能兑现？

眼下，这家北京幕墙公司希望作为政府国企邯郸城投公司，能够对国家的声誉负责，拿出来应该具有的担当，尽快确定具体时间对幕墙公司分包玻璃幕墙项目进行认价认量，然后督促邯郸三建公司及时付清这家北京幕墙公司所欠农民工工资和工程款项。

郭芸芸还向记者透露，她自己的情绪一度很低落，想过轻生，都是因为这个项目害的。

律师发声：应守承诺

据了解，这家北京幕墙公司进场施工到2020年9月份，邯郸三建与其签订正式合同时，单价成了每平方米800元，理由是发包方高管李某以前同意，现在不同意了。北京幕墙公司不认可，邯郸三建带领北京幕墙公司和另一玻璃幕墙施工单位一起到李某办公室核对造价、认价，但三个月时间核对并没有给出认价结果。2021年1月，北京幕墙公司完工后被赶出施工现场，未拿到约定工程款严重亏损。对此，北京市某律师事务所的一位不方便具名的律师，对郭芸芸的遭遇深表同情，并给出了专业的法律意见。

该律师认为，该项目争议在于玻璃幕墙每平方米结算单价1200元，未与总包方签订书面合同，因承包方和发包方反悔导致无法结算。按照《民法典》和《建筑法》规定，建筑施工应当签订书面合同，但在建筑市场，不签订书面合同或先施工再补书面合同的项目屡见不鲜。因缺乏书面合同，很容易导致纠纷不断。

该律师指出，邯郸市城市发展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是发包方，邯郸市三建是总包方，北京幕墙公司是分包方。邯郸三建分包给北京幕墙公司，获得邯郸城投公司的认可；施工单价每平方米1200元，北京幕墙公司进场施工前，邯郸三建和城投公司均口头认可。根据《民法典 合同编》469条，口头合同是合同形式之一，一旦达成同样具备法律效力。作总包方邯郸三建和分包方的北京幕墙公司都应当遵守口头合同。

在这种情况下，该律师提出，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建设工程施工合同纠纷案件适用法律问题的解释（一）》（法释[2020]25号）之规定，北京幕墙公司作为分包方可以依法到法院起诉总包方和发包方，向法院诉请总包方按照口头约定单价支付拖欠工程款，诉请发包方在欠付总包方工程款范围内承担连带还款责任。（若法院审理过程中，各方对工程量、工程款等仍存在争议无法查清，法院可委托司法鉴定机构对争议事项进行鉴定，解决诉争问题。）

对于拖欠农民工工资问题，该律师建议北京幕墙公司可以根据《保障农民工工资支付条例》第24条、第35条之规定，向当地人力资源社会保障行政部门投诉、举报，要求主管机关责令发包方邯郸城投公司先行支付拖欠农民工工资。

那么欠北京幕墙公司款项的邯郸这家单位，从2020年7月份进场直到现在，近三年时间不能做结算，究竟什么原因，依据是什么，什么时候能做结算？为何施工材料都是城投指定唯一采购点？城投与材料商之间有有没有利害关系？什么样标准的队伍才是邯城投的核心队伍？所谓的核心标准又是依据什么定的？因为不是核心队伍而遭遇亏损的民营企业还有多少家？邯郸这家单位对项目“不签合同只是口头约定”的管理方式是否行为合理合规？这些问题都需要解释，也希望能够引起相关部门的重视和监察。事态下一步如何进展，我们将继续关注。（文/郑毅）

来源：中国新闻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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