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木兰（姐妹们）有很强的用手机拍摄身边事物的热情，相比孩童，她们是经历生活后足够盛放的木兰花。”——记于「定格海海」2022秋冬摄影小组开营

木兰花开姐妹小春芬（左）、黄玲（右）摄影作品 在“不止是目光——来自木兰的三个邀约”展览展出

“我要大声歌唱，要让世界听到我说。”——原创曲《我要大声歌唱》

“这个展充满了不确定性，很多东西都是从姐妹们的家里‘搜’出来的，比如现场的凳子、工服、衣架。”——《个人史 “木兰的故事”》

这些在剧场、美术馆、文化空间上演的艺术表达，背后都有一个共同的作者——基层打工女性，更确切地说，主要是由北京木兰花开社工服务中心（下称“木兰花开”）关注和服务的基层打工女性。

基层打工女性和文艺表达的关系由来已久，她们蓬勃的生命力为中国影视创作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灵感。上世纪90年代，一部《渴望》万人空巷；现实主义题材《外来妹》刻画了6个南下打工的女工形象，也让主题曲《我不想说》红遍大江南北；21年脱贫攻坚剧《山海情》，麦苗和涌泉村的姐妹到福建打工，成了吊庄第一批“走出去”的年轻人。

时至今日，基层打工女性仍为社会经济发展做出巨大贡献。根据国家统计局发布的《2021年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女性农民工占比35.9%，约1.05亿人，比20年提高了1.1%。

同时我们也需看到，基层打工女性在从事社会劳动的同时，还在承担家务劳动、生育等角色，正如木兰花开创始人齐丽霞介绍，“很多姐妹很聪明很有韧性，实际承担了很多东西，但经常没有看到自己，还会自我否定”。

这也是为什么木兰花开选择以“满足基层打工女性的精神文化需求”为服务重心，倡导姐妹们的独立、自主、尊重、互助，当然也有现实因素，“因为经济的问题我们解决不了”。

木兰花开倔强、蓬勃的生命力，和创始人齐丽霞密不可分。初中填志愿，家人觉得女孩读中专就好，齐丽霞不服气，偷偷填了高中志愿。高考在家人安排下读了师范，但齐丽霞不喜欢教书，也不想对不起学生，于是她辞职南下，几经辗转，成为了一名流水线上的女工。

工厂重复的劳作给她带去了身体的疼痛、心理的苦闷，于是她萌生了写点什么的想法，不为发表，就是想为自己的生命记录点什么，这个经历也直接影响她走到了公益行业。

《木兰|口述史》是运营最久的项目之一 初心是“聆听和看见普通人的生命经历”

正因为齐丽霞是基层打工女性的一员，她的“在场”决定了木兰花开是从生活中去发现创造，而不是书本或理论。比如早期的独白剧《离家》，讲述的是打工姐妹们的普遍经历，为了谋生离开家乡，在城市徘徊，一时又回不去老家。再后来有了小品、戏剧、原创歌曲，姐妹们展现的舞台也从昌平区的平房，走进了798艺术区的剧场。

即使对企业来说，做成一部戏、一个展、一首歌都不那么容易，但木兰花开做到了，而且一做就是十多年。成立以来，木兰花开始终坚持两个核心：对基层姐妹的陪伴和支持、赋能发声表达。“有人问我们做了十几年，改变了什么吗？我能告诉你的是，我们一直在陪伴和支持，（对参与的姐妹们有更大的改变和温暖），你能说这个事情没有价值吗？”

陪伴、支持、不批判，正因为如此，基层姐妹喜欢来木兰花开，在这里她们感觉安全、包容、舒适，可以放心地打开和展示自己，即便回去老家，也会通过线上方式继续参与。“我们能做的就是陪伴，让她们慢慢去找到自己的位置，绝不会强加观点给任何一个姐妹。比如婚姻，我们会讨论各种问题，但不会说每个人离婚才是出路，每个生命的成长速度是不一样的。”

基层姐妹在木兰花开得到自我成长，回到家庭不免会有些张力，“有一个姐妹，她老公半开玩笑说‘你不能去，你学野了，不要我怎么办’，他们会有不安全感。”如何把男性纳入性别话题的讨论，也是木兰花开一直在探索的事情，“当女人痛苦了，她愿意去沟通、改变，了解什么是良性的两性关系，但男人不那么容易，或者说他们愿意学习的东西不一样。”即便如此，齐丽霞也没有放弃和男性沟通，“我也问过男性，婚姻是对女性的剥夺，它也是对男性的剥夺吗？”

“有力量”是齐丽霞经常提到的词。她不喜欢别人形容她牺牲、伟大，“我没有牺牲伟大，就是选择了。（我对这个机构）确实投入非常大精力，但我也在成长，自我成长的满足和（看到）姐妹们些许变化的满足，都让我觉得这是值得坚守的事情。”

这份对自我意识的觉醒和坚持，从给这个机构起名就开始了，需要一看就和女性有关，又不能太直白，还要有力量感，经过几次脑暴，有朋友提议“花木兰”。

花木兰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是一个很有力量的女性，而且她和基层打工女性也有相似之处：女性、远离家乡、对家乡和国家建设做出很大贡献。“花木兰在她的时代下做出的选择是很主动的，我们调研发现很多基层女性是被动出来打工的，（她们）把家庭、孩子放在首位，承担了很多，但经常没有看到自己，所以我们要向花木兰学习，学习自我意识，学习性别平等。”

木兰还是一种很美的植物，唐代诗人李商隐曾做诗《木兰》，赞其“愁绝更倾国”。它的花语也和基层姐妹很像，高尚的灵魂、勇敢无畏。“木兰很静态，木兰花开很动态，我们有一个期待，希望基层打工女性像花木兰一样勇敢自信，像木兰花一样漂亮美丽。”

写在最后：

木兰花开最近在思考如何描绘和衡量她们工作的价值，以便让大家都能更好地理解和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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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撰文：飞飞
排版：飞飞、小山
文中图片均由受访人提供

[4].国家统计局.2021年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 [2022.4.29]. http://www.stats.gov.cn/xxgk/sjfb/zxfb2020/202204/t20220429_1830139.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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