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春,山东滕州访民孙爱荣再度成为“跨省维稳”的受害者。她只是带着患有蛛网膜囊肿的儿子前往北京医院求医,却遭遇了一场有组织的暴力围堵。从医院出来刚回住所,便被七名身份不明人员强行绑架,不仅财物被抢,身体再度受伤,还被非法关押十五天。

这一幕并非偶然。过去十年间,孙爱荣和她年幼病重的儿子,已多次在去往北京的途中遭遇类似暴行。唯一的“罪名”,是她曾多年持续反映地方政府违法行为。一个求医的母亲,为何要被政府当作“维稳对象”反复打压?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体制逻辑与人道崩塌?

人物背景:孤儿寡母的维权之路

孙爱荣是山东省枣庄市滕州市官桥镇的一位普通农妇,儿子孙钰翔不幸患有严重的蛛网膜囊肿,这是一种对大脑神经系统造成压迫的复杂疾病,需长期监护和专业治疗。但由于病情罕见、地方医疗条件有限,她只能不断前往北京寻求治疗。

而孙爱荣的维权历史始于2013年——彼时她因揭露山亭区公安、法院等部门的徇私枉法行为,便被地方政府视为“重点信访人”,从此命运彻底改变。她不仅屡次被拘留、判刑、殴打,甚至连母子基本生存和就医权利也被系统剥夺。

第一次公开暴力:从“信访人”到“稳控对象”

2019年6月,孙爱荣带着孩子从上海医院转诊至北京,刚刚抵达医院第二天,就遭到滕州市官桥镇信访办主任孙延斌暴力袭击,有视频记录为证。孙爱荣右手骨折、牙齿脱落。而她的姐姐孙爱华也在陪同就诊时,被政府干部孙延梅殴打致腰椎滑脱,后续手术花费五万余元。

数日后,姊妹三人竟被北京天桥派出所联合地方政府及“黑保安”强行押返山东,非法拘禁在滕州市广交宾馆。这不是个别行为,而是地方维稳机器的“标准化操作”。

2020年:母子重症,却被强行拘押

2020年5月15日凌晨三点,孙爱荣母子正在北京妇幼医院附近住宿。十几名警察和保安突然闯入,将他们强行带往派出所,后由地方政府官员直接押送回滕州,拘禁于盈泰宾馆。

数日后,孙钰翔病情发作,剧烈头痛,母亲拨打120才将其送进儿童重症监护室。然而镇政府领导却禁止家属探视,甚至试图隐匿病情。在医疗人道与政府权力的博弈中,这个病童成了被压迫的工具。

8月27日,孙爱荣再度被强行带走,以“寻衅滋事”罪名刑拘,而年仅10岁的孙钰翔则被非法拘禁在官桥镇政府,延误治疗,精神遭受巨大创伤。

2023年再度绑架:伤残、病情延误与无治疗

2023年5月5日,孙爱荣在北京再度被滕州市政府“跨省稳控”人员非法绑架,左膝盖被打致半月板撕裂,髌骨韧带损伤。然而回到地方后,她未被送医治疗,而是被拘留15天,后续又转入宾馆拘禁。

没有医疗,没有法律文书,没有亲属通知。伤情严重加重,导致其日常行动严重受限。作为一名长期病患和病童家长,孙爱荣几乎在“被稳控”的系统中走向全面残疾。

2024-2025年:医疗被操控的日常

2024年3月7日,孙爱荣再度尝试就医,却被政府强行安置在滕州市中医院“管控治疗”。检查结果显示:脑梗塞、脑动脉粥样硬化、冠心病、二尖瓣关闭不全等多种疾病,风险极高。

然而,医院却始终不给她进行对症治疗。她多次向大夫、主任、甚至医院行政反映,均被敷衍。甚至被要求“自行出院”。一场政府指定的医疗安排,竟演变成对人生命的消极虐待。

官桥镇权力链条:从书记到黑保安

孙爱荣多次向枣庄市及更高层级递交材料,控诉滕州市官桥镇党委书记丁加水、镇长杨磊、政法书记张华等人涉嫌滥用职权、打击报复信访人。他们多次组织“黑保安”赴京实施截访、绑架、押解行动,甚至持有其家庭钥匙,非法入室抄家,查扣其公益筹款。

据调查,这类“维稳外包”行为,在地方政府中屡见不鲜。一些信访人被视为“隐患”,被地方财政专项拨款用于“稳控”,而所谓“稳控”就是人身打压、非法拘禁与舆论封锁。

制度剖析:信访变刑责,民告官无门

孙爱荣不是个案。近年来,大量赴京上访人员在求医、维权、正常上访途中被非法截访、拘禁,甚至刑事构陷。所谓“维稳”已演变为打击报复、非法治安管理的黑洞地带。

而更深层的问题是:信访制度本应是申冤通道,如今却成为权力报复机制的起点。一旦被标签为“重点信访人”,其一切社会权利都可能被剥夺,从医疗、低保、教育,到人身自由、基本尊严。

结语:一个母亲的抗争与制度的冷漠

十年来,孙爱荣没有一天真正自由。她的抗争,不是为了特权,而是为了孩子能得到应有治疗、家庭不再被暴力打压。可在地方维稳体制下,她被一次次打断骨头、撕裂尊严、掐断出路。

当一个母亲带病奔走,只为给孩子看病,却屡遭绑架、殴打、拘禁、抄家、断绝医疗与生活资源,这已不仅是个别恶官的问题,而是一个深刻的制度性人权危机。

孙爱荣还在维权,但我们更应问:这条“求医之路”上,为什么全是陷阱?是谁让这个国家的病人无处可医,信访人无处可申,母亲无处可逃?(撰文|方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