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10月24日，漂亮的李娜裸死在自己家中，当夜和她同居的复旦大学男友张东成为唯一的嫌疑人。

一瞬间，他们憧憬着移民海外的梦想破灭，昨天还在商量婚事的两“亲家”反目成仇，在张东被羁押的四年中，警方穷尽一切办法，终未查找到真凶。

其实，在许多人心里，他们都认为张东就是真凶，然而，在李娜被害十年后，真凶竟然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随后他供述了这起毫无征兆的离奇强奸杀人案。

1、甜蜜的邂逅

张东1970年出生于郑州的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家庭，父亲是新华社某分社记者，母亲是河南省某部门干部。张东还有一个姐姐。1992年，张东从上海复旦大学电子工程系毕业后，被北京一家中日合资的软件公司高薪聘用。

对张东父母来说自己是儿女双全，而且儿女通过自己的努力，都找到了自己心仪的工作，二老喜笑颜开，辛辛苦苦工作一辈子，就等着带带孙儿，享受天伦之乐，颐养天年。

然而，当张东与女友谈婚论嫁时，当张东父母等着享受天伦之乐时，张东的女友突然被性侵后杀害，而被害时间段，仅有张东出现在女友李娜的房间，因此，张东从令人羡慕的复旦高材生瞬间沦为“阶下囚”。

1997年金秋十月的一个周末，张东高高兴兴回郑州探亲，在与鑫子花园“红土地置业”售楼处，张东与漂亮的售楼小姐李娜偶遇。

一个清脆甜美的声音响起：“先生，您看房吗？”

张东转过头一看，愣住了，这位穿着蓝色职业装的售楼小姐身材高挑，曲线分明，皮肤白皙，面容娇好，一袭黑发飘逸洒脱的漂亮女孩，不就是自己心目中的梦中情人吗？

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张东此时已经28岁了，虽然文质彬彬，但看到眼前的美女，也是荷尔蒙爆棚，突然近距离的与美女相视，一时走神，张东还是呆住了。

女孩做销售，这样的情景在自己身上不知出现过了多少次，因为痴迷于她美貌的男人不计其数，她应付自如，笑出声来，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来看看……房子！”张东慌忙作答，表情尴尬。

女孩叫李娜，郑州人。

当晚，张东像中了头彩一样高兴得合不拢嘴，李娜俨然是他的梦中情人。张东想起“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今天终于看到了自己颜如玉。

次日一大早，张东又去“看房”了。

张东文质彬彬，学识渊博；李娜气质高雅，秀丽端庄，两人一见倾心，交谈甚欢，彼此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和好感。

很快两人便进入甜蜜的热恋之中，花前月下，公园湖畔，留下两人幸福的印迹。在京上班的张东不顾路途遥远，几乎每个周末都乘火车回郑州和李娜约会。回郑州的路上，张东归心似箭，期盼着早日与心上人相聚；回京上班时，他又恋恋不舍，沉浸在二人世界的甜蜜之中。

李娜是独生女，家住市郊都市村，父亲已退休，李娜平时在售楼处上班，回家就和母亲照看5层楼的租赁房，是一个典型的乖乖女。

当得知21岁的乖乖女恋爱时，李娜的母亲不禁忧心忡忡起来，女儿还那么小，是不是草率了，会不会被骗。当得知准女婿的父母是知书识礼之人，准女婿是复旦大学高材生，文质彬彬而且事业有成时，也就默许了他们的交往。

相恋一年后，张东被加拿大一家大公司看中。张东事业顺风顺水，蒸蒸日上，自己和李娜也到谈婚论嫁之时，经过和双方父母商量，他和李娜决定，由张东先移民去加拿大，随后再将李娜移民过去，两人到加拿大后再结婚。

2、艰难岁月

1998年10月24日，星期六。离张东移民加拿大只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然而这个普通的周末，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彻底改变了张东的命运，而结束了李娜的生命。

10月23日晚，张东、李娜以及李娜的两个朋友高高兴兴地在邻居家打“双升”，张东和李娜是一对，自然是对家。其间，李娜出错了几次牌，正在兴致上的张东嘟囔着埋怨她:“你笨得像头猪，我恨不得杀了你。”

没想到一语成谶，第二天果然应验，也就是这句话，让张东怎么也摆脱不了嫌疑。

被男友当着朋友的面说不吉利的话，李娜心里也不痛快，但她只是撇了撇嘴，没说话，毕竟这是爱到深处的气话，谁也不当真。四人继续打牌，一直到玩到深夜才结束。

张东随李娜回去，两人上了李娜所住的三楼。24日早上8点40分左右，一向自律的张东起床穿好衣服，吻了吻仍躺在床上的李娜，他准备出门去给姐姐的电脑买一个用来上网的调制解调器。

李娜叮嘱他说，“你顺便取点钱，把煤气罐拿下楼去，中午回来吃鱼。”张东答应道：小宝贝，我有事，改天再给你买好吃的过来，今天不一定能回来。拿了存折，张东提着煤气罐下楼。

在一楼，李母在公用电话旁边叮嘱准女婿中午要回来吃鱼。张东说有事情，让他们自己吃了。随后，张东离开了女友家。

上午10点半左右，有人到李家一楼打公用电话，电话不通。因为一楼电话连着李娜房间里的电话，李娜父亲估计是女儿屋内的电话没放好，就在楼下喊她。

没听见答应，老李以为女儿玩的夜，又睡着了，便上楼查看电话线。

老李敲了几下门，没有回声，老李试着开一下门，门没上锁，一下就被推开了，此时惊人的一幕出现在老李的眼前：女儿床上的被子滑落一边，电话听筒掉在床头柜旁，女儿满身是血，光着身子躺在地上，脖子上缠着一根黑色电线，喉咙还插着一把刀，地板上一摊血……

随即一股窒息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老李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缓过神来，惊慌失措的老李一边手舞足蹈地跑下来对老伴大叫说女儿出事了，一边报警。听到噩耗李母哭诉着怎么也不肯相信老伴的话，想要挣脱丈夫的束缚上去女儿房间看过究竟。

警方经过鉴定，认定李娜死亡时间在“1998年10月24日凌晨1时”，而这个时间李娜正好与张东在一起。1998年10月26日，张东被警方监视居住，同年11月3日被逮捕。

案发后，警方走访调查了很多人，因为张东和李娜最亲近，案发时又在一起，因此他们的活动轨迹被查得一清二楚。

23日夜里他们与朋友一起在邻居家打牌，朋友们说，因为李娜总是打错牌，张东曾说：“你笨得像头猪，我恨不得杀了你。”

警方据此认定，张东因此恼羞成怒，杀了李娜。

再加上法医认定死亡时间是在凌晨1点到2点，张东也承认当时他和李娜在一起。除了他，还有谁具备杀害李娜的条件？

作案动机和作案时间都有，张东现在有嘴也说不清。

目睹警察将儿子带走，张东父母怎么也不会相信儿子会那样没有理智，会因为一个小小的牌局就去杀人，他们互相安慰说：“张东从不和人动粗，他怎么会干这种事？”急得六神无主的二老，气得差点晕倒。

随后，警方的讯问就是围绕着张东是否杀害李娜展开。

高墙内张东度日如年，一次次的提审让张东的精神几乎崩溃，他精神萎靡，觉得自己生不如死，痛不欲生，想一死了之。

高墙外，张东的父母、姐姐心急如焚，他们怎么都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因为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娱乐活动，就动手杀人。这可是自己心高气傲的儿子所心仪的女人，他怎么会动手杀她呢？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李娜的父母此时痛不欲生，从感情上，他们也不相信张东会对女儿下手，两个人平时恩恩爱爱，卿卿我我，他们早已经黏在了一起，相恋一年多，他们也没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争执，甚至这几天还在商量谈婚论嫁之事；但在事实上，他们又不得不相信，因为警方认定的死亡时间在那里，在李娜死亡的那个时间段，除了张东，也没有谁接近李娜，就他们两个呆在一起，不是张东杀人，又是谁呢？

事情变化如此之快，超出来两家人的意料，前几天还在商量婚事的准亲家，瞬间反目成仇，断了往来。

悲伤、痛苦、矛盾的情绪笼罩在两个家庭之中，一方失子之痛，一方丧女之伤，一方相信儿子无辜，一方觉得女儿死的冤枉。在双方父母心里，他们感觉到的都是失去的恐惧气氛，嗅到的都是死亡的气息，大家心里都空落落的。

据张东事后写给其父母的信中提及，一年多时间里，他先后被转到河南境内6个看守所关押。每到一个地方，他都要接受长时间的讯问。

父母盼着儿子的来信，但每收到一封儿子从狱中寄出的来信，都让父母如此揪心，他们看到的都是儿子声泪俱下的哭诉和冤屈。他们坚信儿子绝不会杀人，“单凭一纸死亡鉴定就认定我儿子是杀人犯，太过草率……”

在这样坚定认识的支撑下，张东的父亲也多次到有关上级、市里、省里为儿子辩护，希望更多的领导能过问批示此案。

他还请媒体到郑州采访该案，他们坚信儿子的清白，避免儿子蒙受不白之冤。

由于该案在社会上影响极大，办案单位为慎重起见，没有着急在规定时间内将张东移送起诉。

办案单位分别邀请郑州市、河南省两级公、检、法的法医鉴定部门，并将公安部和最高人民检察院的法医专家也请来郑州。

经过公安部等部门的法医现场鉴定、分析、论证，再次确定李娜死亡的时间是在10月24日的凌晨1点至2点。

鉴定结果没能像张东父母想的那样，能一锤定音，还儿子一个清白。

因张东再三表示案发当晚，就他和李娜在屋内。而李娜死亡的时候，就只有张东一个人在身边，除了刀伤，还有扼劲，李娜就是被杀，这不是直接佐证了张东就是杀害李娜的凶手了吗？

这么多法医集聚郑州，他们的鉴定结论代表着当时国内的最高水平，警方已做了所有的努力，得到的鉴定结果仍然相同，张东的母亲当场昏厥过去。她知道，一旦认定儿子有罪，他将面临的极可能是死刑。

每一次鉴定，双方父母都希望有另外的一个结果出现，那样，张东有洗脱嫌疑的可能，而李娜的父母从心理上更能接受凶手另有其人。看到如此般配的一对情侣阴阳两隔，看到熟络的两家人形同陌路，确实不是滋味。

李娜的母亲终日以泪洗面，眼睛都快哭瞎了，这样凄惨的景象也深深刺痛着邻居们，看到李母布满血丝的双眼再不医治，将有失去光明的危险，邻居赶紧将她送进医院。在极度的悲伤中，不长时间，老人的头发全变成银白色。

张东的父母在以泪洗面的同时，还要绞尽脑汁想着怎样挽救儿子，所有证据都对张东不利。他们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难道儿子真的是凶手？问完自己，他们又想不通儿子怎么会为了打牌的小事，就要杀害热恋女友？他们一遍遍地问自己，又一次次地再否定自己。其中的滋味，谁又能解呢？

除了张东的嫌疑，再也没有其他嫌疑人，张东就是案件的唯一嫌疑人，尸检表明李娜尸体内有两种精液，一份是张东的，一份无法确定。

2002年4月10日，“张东杀人案”终于开庭。

旁听席上，河南省高级人民法院、河南省人民检察院均派员听审。

上午9点，戴着脚镣手铐的张东被押进法庭，旁听席上立即一阵骚动。一个复旦高材生，以这样的画面出现，鄙视者、惋惜者、憎恶者、哀叹者比比皆是，旁听席能不骚动吗？

这是一个关键的时刻，甚至是生与死的一个转折，看着日思夜想的儿子，看着那个曾经让自己引以为豪的儿子，现在却戴着脚镣手铐，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走向被告席，父母的心在滴血。那样的痛，仿佛就是在剜自己的心头肉一样。

张东的父母眼里噙着泪水的像断线的珠子，“哗哗哗”地落下来。四年，对于思念中的父母，这是何等的漫长；对于高墙内的儿子，又是何等的煎熬。

看着儿子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母亲再也控制不住，差点倒在地上，被女儿一把扶住，她用手绢紧紧捂住自己的嘴，不让声音哭出来。张东母亲只能把这种悲伤化作无声的抽泣，一阵阵的气息通过鼻腔，被张母的整个身体抽泣得抖动起来。

检方指控：1998年10月23日夜11时30分许，被告人张东与其女友李娜在同村的王三梅家因打牌发生口角，后一同回到胜岗村151号二人住处。第二天早上9时许张东离开住处回其父母家。10时30分左右，李娜的父亲上楼查电话线时发现李娜被害。

经法医鉴定：李娜系被他人扼勒颈部，并用单刃刺器刺伤左颈部，致机械性窒息合并失血性休克而死亡，死亡时间约在1998年10月24日1时许。

公诉机关认为，被告人张东故意非法剥夺他人生命，致一人死亡，其行为已构成故意杀人罪。

“我没有杀人。我不可能杀李娜，她是我的未婚妻。”四年过去了，张东依旧是这句话。

李娜的父亲对张东是由爱生恨，也要求依法追究张东的刑事责任，并赔偿李娜的丧葬费、四年来的停尸费、对两位老人的赡养费以及精神损失费等，共计10万余元。

张东的律师在法庭上为张东做了无罪辩护。

他针对案情，提出了三大疑点。

疑点1

作案动机不合常理

首先，被告没有故意杀害被害人的动机。

被告性格温和且受过高等教育，平时没有暴力倾向，他思维正常而对前途充满自信和向往，却因自己的恋人在娱乐中出错一张牌，就要残忍地置对方于死地，这在情理上说不通，在事实上没有依据。

其次，案发前后被告的言行及活动没有任何异常表现和可疑之处。

如果是被告半夜将被害人杀害，为什么不逃离，还要等到次日上午再从容离去？

如果他杀人了，他的身上为何没有一点血渍？犯了这么大的事，又怎么可能如此平静地待在家中？

疑点2

起诉书认定的被害人死亡时间与刑事技术鉴定书记载的被害人尸体的尸斑、角膜、瞳孔等尸体现象明显不符;

鉴定书是根据尸冷这一唯一尸体现象做出的结论，并未实际考虑其他因素。

案发后，死者赤身裸体，大量失血，躺在木质地板上，而当时又是深秋，气温较低，这些因素都会加快尸体的冷却。

他认为，根据尸斑、角膜、瞳孔等种种现象表明，法医鉴定结论关于李娜已死亡12个小时，即24日凌晨1点到2点死亡的推定是不可靠的。

疑点3

从死者体内检出并非被告所留的“大量精子”说明，李娜有可能是在从张东离开李娜到李父发现李娜被害之间的2个多小时内被他人所害，李娜被害一案应定性为强奸杀人案。

“年轻貌美的李娜被人所害，已经是一个非常不幸的悲剧，如果在现有证据下认定张东实施了该犯罪并对其判处极刑，则是一个更大更不幸的悲剧……”

法庭辩论没有想象中的是唇枪舌剑。因为案情复杂，法院没有当庭判决。

辩护律师的辩护有理有节，环环相扣，在张东临被押下法庭的那一刻，让仿佛看见曙光的张东充满感激，他回头向辩护律师深鞠一躬。

2002年7月30日，法院以“现有证据认定被告人张东杀害李娜，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判决张东无罪。

法官说，这是根据最高人民法院规定的“疑罪从无”来判定的。

“既然不能证明他杀了人，就不能判他有罪。”

收到无罪判决书的那一刻，张东如释重负，各种滋味聚在心头。在看守所里煎熬了将近4年的张东，深切体会到了如获新生的感觉。张东回忆说：当时，我双手颤抖，捧着判决书，默默地看着“张东无罪”这几个字和法院红彤彤的大印，眼泪夺眶而出。

就在张东满心欢喜，“隆重告别”看守所，准备重获新生的时候，让他没有意料到的是，他刚从看守所出来，就被安排到另一个隐秘的地方监视居住。理由是，警方仍在排查该案，虽然证据不足，但他仍然是嫌疑人。

据一位知情者回忆，当时警方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对案发前后，凡是在现场附近居住过的年轻男性，包括外来人员及出差旅游人员，均被抽血检验。

当时要求，哪怕案发后已外出广州、上海、东北居住的，也不能漏过一人，全力排查寻找李娜体内留存的精子基因。

当时先后有5000余人被抽血化验，每个人的化验费在200元左右。不算来回的差旅费用，光验血费这一项，警方就耗资百万元以上。

为了给被害者家属一个交代，给社会上关心此案的人一个交代，给张东极其家属一个交代，警方只能采取这种大海捞针式的取证核查。在没有穷尽一切办法之前，警方是绝不会暂停的。

到2003年年初，警方穷尽一切办法之后，依然没有查到精子基因的线索，只好解除对张东的监视居住。

至此，被限制人身自由长达四年多的张东，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泪眼相向，物是人非，这几年，父母突然苍老了许多，苍苍白发已染遍双鬓，额头眼角全是邹子，皮肤松弛的厉害，二老憔悴又瘦弱。他们苦苦的煎熬和心力交瘁的奔波，终于迎来了儿子的新生。

3、重获新生

那天，白发苍苍的老父母和憔悴的姐姐一直站在家门口，在寒风中迎接张东回家。在儿子出现的那一刻，母亲含泪张开了双臂，张东扑到久违的母亲怀抱，紧紧拥住母亲孱弱的双肩，久久不愿松开。一家四口在家门口抱头痛哭，哭声响彻云霄。周围的邻居也都被这一幕感动得潜然泪下。

一家四口喜极而泣，虽然是喜，但哭声却凄惨无比，对他们而言，就像是生离死别后的重逢，这其中的煎熬、其中的期盼和担忧，只有他们自己能够体会，现在儿子终于重获自由，重获新生，他们悬着的心突然放下，深锁的眉头突然舒展，坚守在眼底的泪泉也突然崩塌，只有歇斯底里的痛哭才能表达此刻的心情。

4年来，原本规划着移民海外的他，却突然被关进看守所，过着非正常人的生活。

4年来，全家人和他一起，天天饱受身体和内心的煎熬。

4年来，他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谁残害了他的心上人，害得他锒铛入狱。

不久，按国家赔偿法的相关规定，有关部门依法对错误羁押4年的张东予以30万赔偿。

张东无罪释放，李娜父母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难道女儿就这样死的不明不白？女儿的案子会不会就这样无疾而终？

为了要为女儿讨回公道，李娜的尸体还一直停放在太平间。

“案子没有结果，我们就一直等。”李娜的父亲拒绝将尸体火化，每天支付70元的停尸费，任其存放在市里一家医院的太平间。

2004年，在有关部门的协调下，老李夫妻最终同意将女儿李娜的尸体火化。

失女之痛，是永远也弥补不了的，现在张东已无罪释放，谁是凶手是个未知数，等待遥遥无期，案件也许永远石沉大海。虽然过去了六年，但李娜父母的悲痛一点未减。

太平间终归不是女儿最后的归宿地，老两口再也不忍心，让生前那么乖巧可爱的女儿，整天躺在太平间的冰柜里。女儿冷，俩老的心更冷。此时，在太平间里已躺了整整6年的李娜，停尸费合计15万余元。有关部门考虑到这对孤老的实际困难，不仅免去了所欠下的停尸费，还给予他们10多万元的生活补助。

4、脱胎换骨

也许是压在心头四年的重负在刹那间被搬开；也许也是紧绷的神经突然松弛了下来，有些无所适从的张东，刚回到家就病倒了。经过这次惨痛的离别，父母又如同孩提般的精心照顾，时光仿佛又回到那遥远的过去，只是气氛不同，以前轻松愉快，现在感觉沉重，没多久，张东的身体又慢慢康复。

张东父母语重心长地与儿子做了一次长谈。他们鼓励儿子“一个人受到厄运的打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堪一击。生存是残酷的，命运是多舛的，只要你意志是坚定的，没有动摇和颓废，你才能经受住严峻的考验。所以孩子，你在最困难时没有被击垮，现在更是不能倒下。振作起来，把四年的光阴和健康补回来，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上去…”

张东含泪回答：爸爸妈妈，这也是我想做的，你们放心，儿子会重新站起来。

张东一直有北大“情结”，1988年高考时，作为郑州一中学习成绩首屈一指的佼佼者，他就想报考北大，父亲却不同意，最终让他选择了复旦。现在张东决定再圆北大梦：我相考北大的研究生。

为了潜心学习，张东决定脱离郑州这个伤心地，摆脱心中的牵绊，避开世俗的眼光，张东跑到另一个城市的叔叔家，潜心复习。

4个月后，全国研究生考试，张东如愿地跨了进北大校门。而这时，距离张东脱下“杀人犯”的罪名才短短半年。

赴京读研前夕，张东却犯难了，父母在经济上已经无法给予半点支持。为了洗清儿子的冤屈，父母已把家底掏空，当年还有个别人以帮忙为由，到他家骗走了钱，因此家境已败落。如今，家里还欠着亲友的外债。

开学前，张东找同学借了2万元后赴京求学。在学校，张东学习起来异常刻苦。他知道父母的付出，理解家里的处境，自己再怎么困难，也不向家里伸手。

是啊，一个闯过鬼门关的人，又岂会轻易就被生活所压倒和击垮呢？

北京曾是张东工作和生活过多年的地方，为了给自己挣学费和生活费，一有空，他就去做电子生意，发挥自己电子专业的特长，生意场上还有自己以前认识的熟人和客户，生意就慢慢做顺了。

到第二年课程学完，张东借的2万元欠债已全部还清。

2005年，因为学习刻苦，一位很欣常张东的导师推荐他到深圳学习发展。在这里，他正式注册了自己的电子公司。

他一边打点生意，一边在北大深造。在事业蒸蒸日上之时，他的新的爱情也随之而来。

新情侣是一个比他小4岁的才女，她在深圳南航当了8年空姐后，辞职赴英国攻读完经济管理硕士后回国。两人相识后，张东毫无保留讲了自己的经历，讲者深情并茂，往事不堪回首；听者泪流满面，人间悲哀莫过于此。都是学富五车之人，他们的境界更高，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理解，两人惺惺相惜又情投意合，渐渐走到了一起。最后她索性放弃了自己的事业，全力扶助张东经营公司，并任公司财务总监。

2007年夏，张东以优异的成绩从北大毕业。张东迎来爱情事业双丰收，公司业务正逐渐向国外拓展，他们也在深圳登记结婚。此后，在贤内助的全力辅佐下，张东成为深圳一家知名高科技电子企业的董事长兼法国一家财团在中国的总代理。此外，公司还代理比利时等6国的高端电子产品，公司发展前景远大、光明。

5、真凶现身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就在人们淡忘那起闹得沸沸扬扬的凶杀案时，就在当事各方逐渐回归平静之时，一个电话，又激起涟漪。

“我们这里一名罪犯的血样，与你们10年前有两起女被害人体内的精液基因吻合……”2008年3月，这个电话，犹如一声霹雳，震惊了所有人。它无情地证实了10年前，多家法医鉴定部门各自做出的对李娜死亡时间的推断，确实出现了问题。

打电话的是上海市公安局。当时上海市公安局根据全国严打的要求，对所有在押人犯抽血化验，网上比对基因。结果，当地监狱传来一个消息：一个叫方顺的罪犯，被抽取的血样基因，和10年前郑州两位女受害人体内无名男子的精液基因相吻合。

接到电话的郑州警方立即派人将方顺押回。在铁的证据面前，因盗窃罪入狱、即将刑满释放的方顺，才如实交代了自己连杀3人的惊天罪行。

1976年出生的方顺是内蒙古人，很小就随改嫁的母亲到河北生活。方顺打小缺乏父爱，自我保护意识和自我防范意识极强，在这样封闭的心态下，他逐渐形成了刚烈、倔强的性格，因为有缺乏父爱的自卑感，他的复仇心也极强。

成年后方顺当过3年兵，复员后，没有什么技术的他来到郑州金水路的一家大型娱乐城当了保安，因为他有着独特的阳刚之气，俘获经常来这里跳舞的郑州女孩李莉，通过李莉，方顺结识了常和李莉一起来跳舞的李娜。

方顺和李莉交往了一段时间后，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李莉突然提出分手。方顺冥思苦想，他怀疑李莉与自己分手是受到某种刺激或者蛊惑，而出现这些症结的原因可能就是李娜。

方顺觉得自己一开始与李莉交往，没有刻意隐瞒自己保安的身份，都是光明磊落的，他还保留着自己正直、不欺骗、不隐瞒的本色。可交往中，方顺逐渐发现李莉非常羡慕李娜的男朋友是复旦高材生，家庭条件好，还打算移民国外。李莉在方顺面前夸李娜男朋友如何好，肯定潜意识里面在拿自己和别人二者相比。

于是，方顺以此推断，李莉与自己分手是受李娜的刺激或者蛊惑，因此怀恨在心。

方顺为了挽回爱情，使尽浑身解数来讨好李莉，可李莉对方顺从敷衍了事，到爱理不搭，再到形同陌路，最后是无影无踪。

李莉每冷漠方顺一分，方顺就对李娜恨三分，他一直认为如果李莉没有李娜这个朋友，他和李莉现在一定还在花前月下，卿卿我我。

当李莉完全消失无影无踪，与方顺彻底了断的时候，饱受失恋之苦的方顺也做出来了最后的决定，他决定杀掉李娜。

方顺认识李娜，也和李莉来过李娜家，为了实施自己的报复计划，他开始了解李娜的活动轨迹，并偷偷记下张东的相貌，还几次到李娜家门外踩点。

1998年10月23日晚，方顺就到李娜家门外，准备对李娜动手，但发现李娜房间的灯没有亮，在黑暗中，等待许久的他看见李娜和张东手挽手，有说有笑的回去，方顺更是对李娜恨之入骨，有张东在，方顺又不敢动手。

没有机会对李娜动手，方顺心里憋屈得难受，非要除之而后快，否则心中的恶气永远不会消退。夜里他辗转反侧，最后睡了一个囫囵觉，勉强眯了一会。

10月24日一大早，方顺又憋着一股气到李娜家门外寻找下手机会，熬了一个多小时，方顺终于看见张东离开，他觉得时机成熟，就偷偷溜进李娜家。

李娜家有房子出租，又有公用电话，这给方顺进出留下可乘之机。

李娜年近六十的母亲正背对楼梯在一楼的公用电话机前收拾着。方顺便悄悄潜往3楼李娜的房门口。因为张东才出去，李娜也没有起床反锁门，李娜刚刚想再睡一个囫囵觉，方顺便打开房门潜入房间，之后方顺迅速反锁好门，眼露凶光，悄悄摸到李娜床前，突然扑上去使劲扼住李娜的脖子，李娜睁眼看见是方顺，脚踹手抓，奋力挣扎，却怎么也喊不出声来，不久就晕了过去。

一阵争扎，被子被李娜踹开，她的玉体露了出来，看到李娜仅穿着睡衣，是那样安详和漂亮，皮肤是那样雪白和细腻，方顺兽性大发，脱下她的睡衣将其强奸。

事毕，方顺开始在床头翻李娜的财物，此时方顺看到李娜苏醒过来，可能因脖子被方顺按压过重，李娜没有叫出声音。李娜突然苏醒并试图挣扎起来，吓了方顺一跳，情急之下，他一把扯下床头柜下的影碟机电线，缠住李娜的脖子勒紧，并勒着脖子将李娜拖拽到地板上，因为电线太细，在地板上方顺也不好发力，李娜还在挣扎，方顺便抽出随身携带的单刃刀，扎向李娜的脖子，顿时血流如注，李娜再也没有缓过来。

从扼昏、强奸到杀害李娜，方顺仅用了不到10分钟。由于方顺在作案时戴着手套，所以现场没有留下他的指纹。

杀害李娜后，方顺又继续收刮李娜的财物，将李娜包里的现金和手机带走，悄悄离开李娜家。作案后，方顺并没有逃离郑州，提心吊胆的他也不敢再往李娜家那边走，为了逃避心中的恐惧，他重新选择租住地，搬到了一个离李家更远的地方住下。

为了不引起怀疑，他若无其事地天天到那家娱乐城上班。虽然案件在整个市区闹得沸沸扬扬，孤僻的方顺不看新闻也不报纸，下班就走，也不和人交流，因此张东成为“替罪羊”之事，他一点也不知道。

也许他知道警方那样大动静，或许早就溜之大吉了。

6、最后的疯狂

杀害李娜后，方顺虽然惊恐万分，但他并未就此收敛，反倒认为自己这条命迟早是要归西的，还不如活得“潇洒”点。不过，因担心被抓，他养成了昼伏夜出的习惯，从娱乐会所下班，他就四处转悠伺机作案。

2002年，他因盗窃，被郑州市金水区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1年。第二年刑满释放后不足半月，方顺又继续重操旧业，伺机作案。

他将目标锁定在郑州的另一处都市村庄内，在盗窃过程中，不小心惊醒了房间内正睡觉的女孩。在女孩问：“谁”之后，方顺怕她大声呼叫，随即扑上去将这个23岁的女孩掐晕后强奸，再将其勒死。

事隔一年多，他又故伎重演，将一名个头很低，看似八九岁，实际14岁的漂亮小女孩掐晕后强奸。他以为那女孩必死无疑，结果他走后，那女孩意外地醒了过来。女孩的父母报案后，举家迁往广州。

连杀3人后，方顺有点胆怯了。他离开那家娱乐场所，沿郑州往洛阳方向流窜。

2003年，方顺躲到上海，因盗窃被警方抓获。以破坏电力设备罪被判处5年有期徒刑。眼看着5年刑期将满，方顺天天扳着指头算，却没算到狱警要抽他的血，更没有算到，10年前的那本“老账”会被翻了出来。

2008年，郑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以故意杀人、抢劫、盗窃罪三罪并罚，判处方顺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方顺提起上诉，省高院二审维持原判。经最高院核准，方顺被执行死刑。

结语

2008年11月，得知案情已真相大白、真凶被抓捕的张东异常激动。张东回郑州为李娜捧上一簇鲜花，这是十年来，他第一次去看另一个世界的她，也只有真凶落网的这一刻，他的嫌疑才彻底被洗刷，也只有这一刻，他才能光明正大的上李娜家，问李娜安葬何处，在李娜的墓前，张东大哭一场!

他们爱得那么深，爱得那么认真，却也被伤害得那么深。这十年，虽然张东坚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但在真凶没落网之前，这始终是他的心病，现在他彻底放下了，他感叹：爱一个人真的好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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